自古以来，总有英雄惺惺相惜。
苏鸿卿和李弦淮立场不同，也说不上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。
但并不妨碍两人对彼此的尊敬。
苏鸿卿尊敬他的医术和地位。
李弦淮尊敬他的剑法和做派。
苏鸿卿对着这位老人恭敬作揖，“有劳前辈了。”
李弦淮伸出一手。
苏鸿卿很自觉的伸出手腕。
老人手指搭在苏鸿卿脉搏上，只片刻就皱起了眉头。
到最后，李弦淮更是脸色阴沉。
在夏念真等得快不耐烦时，李弦淮终于放下了手，脸上恢复了平静。
他看着苏鸿卿，还没开口就先叹气。
“前辈，怎么样？”夏念真忍不住开口问道。
“可有救？”苏鸿卿倒是平静的问了句。
李弦淮又是摇头叹气道：“你应该是强行破镜导致了丹田破碎，如今真气依旧游走在身体各处，只是没了丹田，你肉体凡胎很难容纳这些真气。”
“真气没了约束，一直在身体内胡乱游走，这对身子是有损害的，你应该时常犯困吧？”
苏鸿卿默不作声。
夏念真自然是听不懂这些的，直接了当的问道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李弦淮盯着苏鸿卿，沉声道：“行将就木，若是你此时散去体内残余的真气，以后不再动手，尚有几年可活。如果能寻到珍贵药材，续命不难，再加上调养，应该能有个晚年。”
“若是不呢？”苏鸿卿淡淡问道。
“你如今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住这些真气，执意动手只能是死路一条。”李弦淮叹息道：“你每次动手，自己的寿命就会缩短，以你现在的身子状态，最多只能再出手两次。”
“最少呢？”苏鸿卿却是笑问道。
李弦淮没有回答，言尽于此。
苏鸿卿一笑，不再多言。
花有重开日，人无再少年。
一年四季，春回大地。
只是有人永远留在了今天。
只见今朝，不见来日。
苏鸿卿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哪一日，他只能尽力活着。
看着苏鸿卿平静淡然的样子，夏念真很是不解。
事关他的生死，为什么他还能如此从容？
所以她开口道：“前辈可有办法？”
李弦淮淡淡道：“办法还是有的。”
他伸出三根手指，缓缓道：“第一个办法我之前也说了，现在就散去你体内的真气，能勉强保住性命。”
“第二个办法，找到得天地造化的珍宝，彻底改变你身子脉络，重塑丹田。”
“这两个办法对你来说都不简单，第一个办法虽然能保住命，但不知道能活多久，最重要的是，你此生都只能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。第二个办法更是难如登天，有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那珍贵的药材。”
苏鸿卿只是平静问道：“第三个办法呢？”
李弦淮莫名一笑，道：“我妖族有一门秘法，能使人脱胎换骨，涅槃重生，自然也能彻底治好你。”
苏鸿卿也不是愚笨之人，闻言并没有喜色，而是继续问道：“代价呢？”
“代价就是用了这秘法的人，都会成为我妖族中人。”李弦淮平静道。
“我不需要。”苏鸿卿没有犹豫，果断拒绝。
一句话，便是放弃了生的希望。
他的回答也没有让李弦淮感到惊讶。
“成为妖族总比死了要好吧？”李弦淮轻声叹道。
苏鸿卿微微摇头，只道：“若是我真的成了妖族，那也是死了。”
“既是死亡，也是新生。”李弦淮说道。
“可我终究不再是原来那个苏鸿卿了。”
李弦淮还想再开口劝几句，但看到苏鸿卿坚定的神色和他手里的长剑，终究只是化为一声叹息。
如果他真的成了妖族，那还会是那位惊艳天下的剑仙吗？
苏鸿卿认真作揖，对这位不知大他多少的老人诚声道：“多谢前辈。”
“身为医者，我真心希望你活下去。”李弦淮也认真道。
“听天由命吧。”苏鸿卿转身告辞。
夏念真在离去前，对着李弦淮点了点头。
李弦淮对她回以一笑，目送她远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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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了马车，夏念真继续架马向着剑林而去。
她回头望了一眼马车内一直沉默不语的苏鸿卿，犹豫再三后还是开口道：“我觉得能活着就好，至于是不是妖族也没那么重要吧？”
苏鸿卿低头看着手里的那把道剑，却问道：“你说这剑断了之后，我再将其重铸，它还会是以前那把吗？”
“不是吧。”夏念真有些不确定的回答道。
“如果我变成妖族，那无异于就是转世轮回了，你说那还会是我吗？”苏鸿卿又问。
“也不算是吧。”夏念真还是有些不确定道。
“既然如此，身为苏鸿卿的我还是死了，又为什么要换个身份继续活？”
这句话有些隐晦难懂，夏念真也是思考了一会才给出了答案，“但只要坚守本心，你就是你，不论是怎样的你，都是你。”
这话同样难懂，苏鸿卿却只是一笑，“你跟我讲佛理呢？”
“我在跟你讲道理。”夏念真正色道：“你们人族不是有句话，好死不如赖活着。”
“我是我，也只会是我。”苏鸿卿轻轻道。
“你就不能考虑一下其他人？”夏念真愠怒道：“你死了的话，你师傅，你师姐，还有那些关心你的人，该怎么办？”
“我若是真成了妖族，她们又该怎么办？”苏鸿卿反问道：“要他们杀了我？还是我们此生再不相见？”
夏念真没了话说，只得恼怒道：“死脑筋。”
苏鸿卿闭上了双眼，神情淡然。
有时候动心简单，守心才难。
我与我心周旋久，只愿当做我是我。
许多年前的往事他都记不清了，但依旧记得小时候村里的太阳很晒，夏蝉很吵，闲云宗的山头很高，那一年的剑气很长。
这些都是他的经历，世上再没有其他人拥有。
他是苏鸿卿。
不会是什么妖族的苏鸿卿。
那一年的剑光点亮了整座江湖，整个天下，只可惜今日暗淡了，但不会消失。
苏鸿卿坐在马车内，心境却是一片平和。
在他周身，缠绕着丝丝缕缕的柔风。
春风得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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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也希望大家都能守住本心。
做自己。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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